2025年6月30日 星期一

原創 2048【七律‧人生流動光譜】押眞韻

 


原創2048

【七律人生流動光譜】押眞韻

此島塑成堅韌身,

彼園循道步風塵。

艱難臨水失鄉土,

漂泊過江覓世親。

前輩仕途添華發,

後人功業現殷民。

蒼茫去國自相曉,

流動遷喬似享春。


圖:來自張宏艷      詩文:凌子卉

30.06.2025.

*為張宏艷著作【從彼島到此島】一書賦詩一首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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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以下是这期亞洲周刊的文章

從印尼到北京到香港身份認同與離散史詩

資深媒體人張宏艷出版新書,描述父輩從印尼回到中國,再選擇安居香港,遷徙過程除了地理變遷,也是身份重塑,是離散滄桑的史詩。

作為生於北京、長於香港的印尼華僑後代,資深媒體人、現任香港中大傳訊及公關處長張宏艷在新作《從彼島到此島︰印尼華僑的離散故事》中,詳敘家族三代華僑的身份認同與離散滄桑。從長輩們一九五零年代放棄印尼護照、孤身回到祖國的青春奮鬥史,再到改革開放後輾轉香港、重啟人生的漫長遷徙過程,張宏艷通過大量的調查採訪,發現離散的本質不是失去鄉土,而是在人口流動中重構精神家園,家在哪裏,鄉土就在哪裏。在全球化時代,交通越加便利、互聯網越加發達,東南亞新一代華僑也不知不覺成為了新「世界公民」,重塑了人口遷徙離散歷史,這又與老一代華僑歷經艱辛的離散經歷形成明顯差異。亞洲週刊專訪張宏艷,探尋全球化背景下新老印尼華僑的離散經歷與身份認同差異,

以下為採訪摘要:

在寫這本書的過程中,哪一段家族成員的歸國經歷或細節讓你特別震撼?

其實寫這本書我挺慚愧的,光是動筆就花了十年,可心裏琢磨這事快三十年了。最早的觸動來自十六歲,我始終不解,為什麼那麼小的孩子會被獨自送往異國?後來發現這並非個例:我母親十六歲回中國,叔公十二歲,舅舅十五歲,大量印尼華僑家庭的孩子在中學年紀就漂洋過海回到中國。最震撼的是,當時印尼與中國沒有邦交,孩子們要放棄印尼護照,意味著「一去不知歸期」,但父母仍執意送他們回國。這種「一往無前」的決心,至今讓我感慨。我訪問過的印尼華僑,回國年齡大多在中學階段。他們中很多人在印尼生活優渥,家裏講中文、請華僑保姆,卻在青春期毅然踏上歸途。放棄護照的那一刻,他們或許不知道,這不僅是地理的遷徙,更是身份的重塑。

你認為支撐華僑在不同環境中堅持的精神力量是什麼?

他們回國後面對的現實與想像落差極大。在印尼,華僑家庭普遍講中文、上華校,語言混雜福建話、印尼語和普通話,形成獨特口音。回國後,這種「非純正」的中文反而成為隔閡,讓他們被視為「異類」。融入主流社會的掙扎,貫穿了他們的遷徙史。我認為精神力量源於「選擇的擔當」。許多年輕人為回國與父母鬧翻,當現實與理想衝突時,他們沒有逃避。比如我父親念醫科,到香港後因學位不被認可只能做推銷員,卻堅持念夜校學英文。這種「既然選擇就直面挑戰」的韌性,是那一代人的共同特質。他們不是被動接受命運,而是主動在逆境中尋找出路。

書中記敘人物的方式為何採用離散片段式結構,而非線性敘事?

這是刻意的設計。如果按每個人的經歷從頭講到尾,難免重複「印尼—中國—香港」的相似軌跡。我採訪了太多人,發現他們的故事都沿著「出國—回國—再遷徙」的曲線展開,若線性書寫會讓讀者疲憊。最終我決定用「地理切片」:先講印尼為何離開,再講中國如何適應,最後講香港如何紮根。這種結構暗合「離散」主題——他們的人生本就是支離破碎的遷徙史。更重要的是,離散不僅是空間的轉移,更是身份的撕裂與重組。

作為第二代華僑,你如何理解「鄉土」的情感寄託?你認同自己是哪裏人?

作為在北京出生、香港長大、日本留學的第二代,我更認同自己是「香港人」。我們這代人的朋友圈、家庭都紮根香港,融入社會的過程更自然。我能分辨印尼語、福建話、普通話混合的廣東話,那是老華僑的聲音印記,但我的生活圈又完全融入香港,像一個文化中間人。這種雙重性讓我理解:身份認同不是非此即彼的選擇題,而是流動的光譜。現在香港有幾十萬印尼華僑後代,他們像我一樣,平時是普通上班族,只有在特定場合才顯露身份。有趣的是,我身邊許多朋友也是印尼華僑後代,平時像「隱形人」,直到我寫書才相認,這種「隱性存在」本身,就是離散的當代註腳。

在當今全球化時代的「離散」狀態與老一輩華僑有何不同?

最大的區別是「確定性」。現在年輕人留學移民,大多清楚未來規劃,一張機票就能回國;但老一輩的離散是「破釜沉舟」。我母親十六歲回國時,羅湖關口的離別就有「生離死別」的味道,而現在深港通勤不過「幾個地鐵站」的距離。這種變化不僅是地理的,更是心態的。老一輩遷徙時,信息閉塞,對目的地一無所知,去香港時甚至不知道英國殖民地的規則;現在年輕人遷徙前,能通過互聯網掌握所有信息。前者帶著悲壯感,後者更像「世界公民」的主動選擇。比如我父親晚年去印尼,已能從容往返,而他年輕時從印尼回國,卻是「單行道」式的冒險。

在全球化背景下,你如何看待東南亞新老華僑身份認同的變化情況?

新一代華僑更傾向「全球化生存」。我在印尼的親人會讓孩子去新加坡、英國留學,生意網絡連接中國與東南亞,生活圈是跨國界的。他們不再糾結「我是誰」,而是以「家」為圓心構建身份,只要家人在一起,心就能安定。這讓我想起九八年印尼排華事件。當時一些華僑遭受襲擊,卻選擇留下,因為「根」仍在那裏。而老一輩華僑面對排華時,更多是被動遷徙;現在的年輕人則主動布局,將身份分散在不同地域。這種從「落葉歸根」到「隨遇而安」的轉變,本質是對「鄉土」的重新定義:真正的根,不在地理座標,而在血脈記憶的延續中。

書中為何較少提及一九九八年的印尼排華事件?

書中主要聚焦一九五零年代回國的華僑,一九九八年時他們多已在香港定居。在當地的華僑雖然經歷過排華,但還選擇留在印尼,繼續生活。那段歷史對他們是沉痛的,考慮到他們仍在當地生存,細節不便過多書寫。更重要的是,上一輩人面對苦難時的態度讓我震撼:他們很少抱怨,而是默默尋找出路。我父親到香港後,即便學位不被認可,仍踏實做推銷員養家。這種「逆境中求存」的韌性,比苦難本身更值得書寫。


(全文完)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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